“科学放生”：棕榈园放攀鲈的意义

西双版纳傣族把攀鲈称之为“巴西哩”

“攀鲈”是西双版纳一种著名的土著鱼种，傣族人将其称之为“巴西哩”。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走路的一种鲈鱼。攀鲈是亚洲特有的能爬的鱼类，但主要分布于热带低海拔地区。

攀鲈由于鱼鳞坚硬，带刺，而且独特的花朵样的鳃，可以帮助攀鲈离开水体，在陆地上爬行。在干旱或特殊环境下，攀鲈会主动离开水体，爬到另外的水潭或有水的地方去。由于这种独特的上岸爬行能力，攀鲈因此被东南亚的老百姓所熟知。在斯里兰卡和印度的土著语言中以及一些马来西亚方言中有一种叫“Baumkletterer”（攀树鱼）的鱼，表明它能够爬树。

东南亚的人，一直以来都很熟悉攀鲈，但外界人了解攀鲈得追溯到公元九世纪。一位阿拉伯的旅行家到达印度，听说有种鱼会出水爬上一种棕榈树，吸食棕榈树上的果汁，然后再回水里去。到了18世纪，欧洲的博物学家，开始来到印度，寻找这种神奇的爬树鱼。后来还真找到了攀鲈，然后将其带回欧洲，在伦敦林奈学会上展示与分享这个发现，轰动一时。

通过张开鳃盖，托住自己，然后来回摆动尾巴，向前推进。攀鲈通过这种模式，爬到新的水潭或“上树。”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攀鲈很少会爬上高的树木，因此攀鲈爬树一直以来也饱受质疑，不过攀鲈在陆地上强大的爬行能力毋庸置疑，它们具有强大的感知水的能力，能够准确的定位水的方向。若是棕榈叶托中留有雨水，或分泌汁液，攀鲈相必也能顺着树干爬上倾斜的棕榈树。

趣闻总是传的很远，真理却显有人问津。印度攀鲈能爬棕榈树，这成了一个世界范围内的趣味，广为人知。

龟壳攀鲈，中国唯一的一种攀鲈

攀鲈会打开鳃盖，支撑自己爬行

龟壳攀鲈爬行视频（棕榈园释放时拍摄）

有趣的博物学历史可为植物园建设提供重要的指导思想。比如，棕榈园中若是放一些攀鲈，就会特别有意思。这个理念也特别适合版纳植物园的棕榈园。

版纳有棕榈，也有攀鲈。因前几年，做棕榈科普之顾，得知棕榈其实是非常有意思的植物，但也是最难以被人细细感知的植物。如何让棕榈变得有意思成了我长期思考的一个主题。偶尔得知攀鲈爬棕榈的故事之后，便有意想引一些攀鲈来棕榈园，便于讲故事。

西双版纳江河之中分布中唯一的一种攀鲈，名为龟壳攀鲈（Anabas testudineus）。在西双版纳或东南亚地区，攀鲈曾经的数量非常庞大。据版纳当地傣族姑娘告诉我，以前稻田里面，攀鲈多得很。近些年随着稻田的减少，以及江河湖的污染，耐性极强的攀鲈也大为减少。然而，近几年，勐腊县有私人老板开始引种攀鲈的人工养殖，并且非常成功。火烤攀鲈成了一道吸引人的风味。想获得活体攀鲈，非常容易。

想法很好，但就是忘了实施。这个想法拖了好久。前段时间我又从新闻里得知一个更有趣的故事。中国科学家在被称为“第三极”的青藏高原腹地，发现了攀鲈的化石。

咦，简直神了！生活在西双版纳的鱼，怎么会到了青藏高原成了化石呢？原来，发现化石的西藏伦坡拉曾经也是温暖潮湿的热带亚热带气候，水体中曾经非常适合攀鲈的生存。只是随着青藏高原的隆升，气候变冷，水体干涸，森林消失，攀鲈们消失了。少量埋在泥巴里的成了化石。

西藏发现的西藏始攀鲈化石

西藏发现的攀鲈化石复原图（网图，吴飞翔绘）

哇，攀鲈还真是一种牛鱼。竟然有如此重大的科学意义。我对它的好感也陡然升高，生活在咋们周边的，咋们火烤着吃的攀鲈，是青藏高原隆升的见证者，是一种伟大的“活化石”。

又过了许久，青藏高原科考队发表一个新闻，说在青藏高原还发现了棕榈化石。我噻，齐活了。棕榈也是典型的热带植物，从植物的角度也说明青藏高原以前确实很“热带”。传说中，爬上棕榈的攀鲈，在青藏高原竟然与棕榈千万年的长眠一起，书写着沧海桑田的故事。（预告：版纳植物园即将发表一篇文章，讲述棕榈化石的重要科学意义）

从博物时代的印度鱼儿上树，到今天科学发现的第三极长眠化石，攀鲈与棕榈，真是一对宛如天做的神奇伙伴。所以，要能在版纳植物园棕榈园内的水体中，放一些攀鲈，那将是最科学最酷的放生。可让我们通过欣赏版纳物种的同时，感受博物历史、动植物关系，而且可以贴切的通过物种感受青藏高原的沧海巨变。

联想到这么多烂漫而诗意的科学关系，我立马去周边傣寨中购买了二十多条攀鲈，着手“科学放生”棕榈园。

版纳养殖的龟壳攀鲈，大约在25元一斤左右

版纳植物园风姿绰约的棕榈园，收集了几百种棕榈

我们在棕榈园曾经做了一个棕榈科学馆，现存有很多棕榈科学展板。我和管理棕榈园的同时，一起放生了这些攀鲈

以后若到棕榈园，可细细找一找，或许就能找到这种与棕榈有着神秘关系的爬树鱼。最后，为了配合版纳植物园即将发表的Science Advances文章，我们还设计了一个攀鲈与棕榈的参与式活动，将在文章上线之时，在环境教育中心推出，供公众了解热带生物化石在青藏高原发现的重要意义。

参考资料：

化石攀鲈与同期植物显示两千六百万年前的西藏腹地曾为温暖湿润的低地http://lveho.ivpp.cas.cn/kydt/201704/t20170417_369887.html

版纳植物园顺利完成西藏南部化石植物群考察http://www.xtbg.cas.cn/xwzx/zhxw/201606/t20160614_4621292.html